作者:唐勇
1979年5月中,步兵121团完成了在云南河口南溪的一线边境防御任务。撤离到马关县的马鞍山水库地域,奉命转入二线防御并进行休整。
团司令部政治处,设在马鞍山水库水坝左侧,靠公路边 的四栋 “ 囗 ” 字形土坯墙的小瓦房里。房前是草地屋后是一座小山包,左侧3~4米是一条土石公路,公路是通往都龙的。房屋右侧沿一片草地微微斜下去10多米,就是马鞍山水库清澈的湖水和不远处100多米长的水坝。
每天清晨,我们沿草地向水库走去,蹲在清澈的湖水边,涮牙洗脸。用黄了白毛巾在湖水里搓洗几次,都会慢慢地漂白了……。
水库位于战区,云南马关县城东南约10多公里处,从县城沿土石公路向东南7~8公里,是一个 “ < ” 形岔路口,向下去30多公里,是我团进行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前准备和训练的小坝子公社,小坝子紧邻越南的新马街县和孟康县的发隆区,发隆区更是我团对越自卫还击战打歼灭战的主战场。岔路向上去3~4公里就是马鞍山水库,公路在水库的左岸往前20多公里是马关县的都龙区,也是紧挨越南的新马街县。
马鞍山水库是一座人工构筑的中型水库。水库面积长而宽,水坝左侧不远处公路边有一座伸向水库里的 “ 桥 ”,桥头上立着一个矮塔,它是水库的水文观测点。水库边公路的左侧更是一片平缓地带,住着村寨民房老乡家。
在水库边的村寨里,驻了团后勤和团直的连队。一营驻在距离团部2~3公里的马鞍山村,三连驻在水库边的村寨附近。团部公路边的斜坡上,住着特务连部和警卫排的帐篷。侦察和工兵排,则在边境线上加强对越军活动密切监视。
特务连帐篷的斜坡下面50多米远,通往都龙的公路边上,还驻有一支300多人,住帐篷穿着我军军装,没有戴帽徽领章的“ 越南黄黄( 也有称黄文欢 ) 游击大队 ”,已经在此地训练了一段时间了。据说游击队员都是被越南驱赶回国的华侨,其中有些队员和中队大队长,曾经在越军中服役任 “ 校官 ”,在越南反华排华中,这些曾经为越南国家解放统一,作出过贡献的越军中的华侨,也被驱赶回到中国。
每天,都看着这支黄黄游击大队,在坡上或水库边进行战术等训练,但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又如何?
在游击队的帐篷对面,公路下坡边上还有一长栋砖房,是马关县知青的一个农场宿舍,距离我团部100多米。
水库坝边的团部,沿公路向都龙方向4公里,有马关县的 “ 皮防站 ” 及附近一个 “ 麻风村 ( 麻风病院) ” ,周边驻了三营,七连驻达号村三炮连驻摩所寨。
距离团部约10公里,公里下行小坝子方向,夹寒箐公社的碗厂水碓房村和铓寨,驻了二营部及连队。
我部在马鞍山水库地域 “ < ” 形的布防,顶尖处的马鞍山水库为团部及团直连队和一营,上行的 “ 皮防站 ” 为三营,下行处的夹寒箐为二营。二营距马关县的小坝子仅30多公里,可在最快的时间内抵达中越边境上,威慑越南发隆的越军。
因此,我部驻马鞍山水库地域进行防御和休整,一旦马关和河口县的中越边境,越军有异动,我部即可在数小时内抵达边境线上。
二线防御和休整的时间里,我部对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及河口南溪一线防御,经验教训进行了全面的总结。部队还更进一步加强了战备训练,并在马鞍山水库,开办了战后的第一期教导队培训,为连队培养更多的骨干。
这期间,部分机关和营连干部,也趁部队休整的机会,请了探亲假回家探亲。
部队暂时不能回到贵州的营房,便从贵州安顺的营房,把一些常用的折叠桌椅等办公用具,干部战士统一存放保管的个人物品也运到了马鞍山水库,我所用的画箱 ( 军用航模箱改的 ) 美术工具也是这时运来的。
此时,政治处也给我布置了,准备参加14军政治部 “ 歌颂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作战胜利 ” 幻灯片调演的任务。
幻灯片,是部队宣传好人好事,英雄模范人物事迹,通报军容风纪检查,军事训练成果,卫生大检查等重要事项和通知,在部队放电影时,用幻灯机放映在电影银幕上的文字。
这种幻灯片的制作相对简单,只需要在小小的玻璃片上,刷上一层薄薄的广告色打底,底干后刻写文字即可,放映时用单镜头幻灯机,一片一片放映到电影银幕上。
而要参加师及军以上政治部的 “ 幻灯片调演 ”,有一定竞赛性,部队的荣誉感又强。正如政治处主任给我布置任务时,说的: “ 你一定要把奖给我抱回来!”
参加调演的幻灯片,题材要具有故事性,要在仅有的 8╳6 厘米的小玻璃片上,画出 “ 小人书 ( 连环画 ) ” 一样的画面,再盖上胶片包边,在胶片上着色。它不同于创作单幅的绘画,一套幻灯片的每一幅画面必须要有连续性,要用画面讲述故事。
一套好的幻灯片,需要画至少几十至上百幅的画,放映时用一台三镜头幻灯机,或者两台三镜头幻灯机,几个镜头放映来切换画面,放映时2~3人配合操作,放映出动画片的效果。配上烟火雨雾特效,枪炮爆炸声效,音乐和画外音解说,参加幻灯片调演就有些底气了。
六月中下,军政治部的幻灯片调演就要举行。刚开始考虑准备两套幻灯片,还抽来了二连文书帮忙画幻灯片。后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,根据实际幻灯片宁精勿多。于是,我选取了容易突出 “ 典型人物 ” ,作战事迹集中,昆明军区授予英雄 “ 猛虎班 ” 的三连二班做题材,编写了幻灯片脚本 ( 画面解说词) ,分割出构思的画面,以 “ 白描 ”手法勾绘画面,用 “ 烟熏 法 ” 增加明暗层次,精心画了这套《 猛虎班 》幻灯片。
到了马关县城住进马关县旅社,又在41师政治部对幻灯片进行部分修改,文化科还抽来了122团的杨胜利,对幻灯片解说配音。之后,我随政治部文化科李宁彬干事,师炮团电影组的彭曙明等一起,经文山到开远县城的14军,住在军招待所先在政治部开会,后参加在军礼堂有三个师和军直单位进行的幻灯片调演,并到军炮团等放映被评选出来的幻灯片。《 猛虎班 》被评选为代表14军,参加昆明军区政治部的幻灯片调演,获得二等奖( 奖品是一幅普通电影银幕 )。
在马鞍山水库的防御和休整,部队除了加强正常的训练,干部战士们相对是比较轻松的,干部可以请假探亲,战士也可以请假短时间外出。
这期间远离了枪炮声,也无什么大事,仅仅是住在水坝边政治处的土墙房,雨后一段土墙突然倒塌,压坏了电影组长杜宝玉的床铺,人受轻伤。另有某连的一名战士,将点燃的导爆索用脚踩踏,脚掌被炸伤。
在马鞍山水库两个月的二线防御和休整,相对是轻松的,更是平淡无奇,边境上也是平静的。而这段经历,或许几十年后,我们还会不会记得呢?
7月中旬,我部完成了在马关县马鞍山水库的二线防御和休整,奉命调往云南建水县继续休整。
部队经文山宿营平远街,过开远城到达建水县。
建水是一座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古城,旧时称临安,更是兵家重地。城内有著名的 “ 文庙 ” ( 国内第二大孔庙 ), “ 迎晖门 ” ( 又称小天安门 ) 和多处百年以上 “ 古井 ”。还驻有80303等二炮部队和140野战医院,有名的 “ 朱家花园 ” 也成了140野战医院女兵们的宿舍,以及新进驻的41师师部。“ 小天安门 ” 左侧街道进去的蔬菜市场,每天几十辆采购蔬菜的军车,也成了进城军人的固定 “ 候车点 ”,可见建水也是一座 “ 兵城 ”。
建水有着著名的 “ 汽锅 ”,还有挑着担子一头是烤炭一头是竹篮,走村窜巷2分钱一颗的 “ 烤臭豆腐 ” 。
初到建水,我部呈半圆分布在距县城不远的三个面。南面直对城南门,一营驻在离团部4~5公里远的陈官公社。东北面一条公路直通县城的 “ 迎晖门 ”,公路侧不远的建水县糖厂和周边,驻了三营及七八九枪炮连。东面的东村紧靠县城,驻了二营部及四连等,五连驻杨家庄,东村至元阳公路旁的红河民族师范学校驻了六连。
团机关的司令部政治处及特务连,也驻在东面的建水地质队 ( 815地质队 ),特务连驻在地质队的礼堂,礼堂前是一个大灯光篮球场。右侧是地质队的家属区,建着一排排青砖平房。左侧是地质队办公区,像一个横着的 “ 旧 ” 字形,边上的一竖是一栋青砖平房,司令部设在里面,日的上半截囗里,四栋青砖小平房办公区,是政治处。
地质队与东村之间的公路,左侧进去有红河州通用机械厂驻团后勤( 以后团教导队多年设在这里 )。
地质队的职工对部队很热情,部队与单位的军民关系相处得很好。
在建水休整时,身心是放松的。晚饭后,部分干部战士会从地质队礼堂前的队区公路向东出去,沿着建水至蒙自公路散步。到小黑山的山谷时,公路左侧不远有二炮的 “ 建水造纸厂 ”和14军的 “ 建水锰矿厂 ”。
一条从建水火车站到南营寨,再到小黑山 “ z ” 字形绕山爬的米轨铁路,常有运货及客运的小火车,在这里喘着粗气冒着黑烟 “ 噗嗤 噗嗤 ” 吃力地往上爬。见此,难怪有 : “ 云南十八怪,火车没有汽车跑得快 ”。
米轨铁路 ( 小火车 ) ,是昆明经开远雨过铺鸡街蒙自河口到越南的铁路。鸡街到建水石屏县的原为寸轨铁路,70年改建为米轨小火车,也是建水县这座历史文化古城的又一特色。
走出地质队的牌坊,沿建水蒙自公路西去 1公里多,是东村边上的 “ 丁 ” 字公路交岔口。岔口处前是东村,东村是一个很大的古老村寨,村里有一个多眼井口的古井和高大石头牌坊,一条石板路贯穿东西直到县城的百货公司,建水最大的百货商店( 现小桂湖广场)门前。岔口向左是通往元阳县的公路,出去不远右侧是红河民族师范学校。岔口向右是通往建水至昆明的公路,也是绕进建水县城的公路。东村岔路口的公路养护道班,驻了团通信连。
初到建水不久,部队请地方照相馆,为每人拍摄了一张证件照片。于是便有了一个传闻,我部有可能改换军装,穿越与我友好的t国,直接支援柬埔寨抗击越军,这仅仅是一个小传闻。
8月初,在河口南溪时选送的一批去军校学习的干部战士,这时也离开部队分别前往石家庄高级和昆明步兵学校等报到。
同时,有部分干部被交流调到未参战的野战部队和地方军区部队。新提拔的干部的和升职的干部,也各就各位。
这期间西安电影制片厂,来建水拍摄电影 《 黑面人 》,拍摄地主要在建水 “ 燕子洞 ”。剧组人员中,熟悉的著名演员有刘佳和葛存壮。
刘佳之前主演了《 黑三角 》,里面有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《 边疆的泉水清又纯 》。葛存壮出演的电影就多了,有《 小兵张嘎 》的日本鬼子队长,电影 《决裂》中江西 “ 抗大 ” 式共产主义劳改大学的教授,其中有一句令人难忘的台词 “ 马尾巴的功能 ”。
影片《 黑面人 》讲述了1950年解放军解放哈尼山寨时,遇上一伙抹黑了脸的 “ 黑面人 ” 土匪,解放军剿匪时终于发现黑面人是一群受尽苦难的哈尼姐妹。
应剧组的请求,我部派出二营驻东村的四连和通信连的军马,协助拍摄电影《 黑面人 》,并扮演其中剿匪的解放军和匪兵。
剧组为了答谢我部的协助,国庆节前夕晚上来到我团部驻地,在地质队礼堂前的灯光篮球场,与我部举行 “ 军民联欢晚会 ”。其中,刘佳演唱了歌曲《 边疆的泉水清又纯 》《 泉水叮咚 》。老演员葛存壮表演了电影《 决裂 》中,教授讲课时的一段台词 “ 马尾巴的功能 ”……。
初到建水,部队仍进行着正常的训练,5公里野紧急集合和各种战术。
几个月的休整过得很快,部队盼望着尽快回到贵州安顺市的军营。然而,老兵们没有等到回安顺的时刻。10月底,部分老兵便在建水退伍离开了部队。
我部也奉命不再回贵州,在建水驻防进行营建施工,建设自己的新营房。建水这座历史文化古城,成为了步兵121团军人们的又一个 “ 第二故乡 ”……。
2021.6.4
作者: 爱好美术武术数十年,当过知青。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,部队政治处部 : 文化宣传工作。地方宣传公安部门: 宣传公安预审工作。国有大型企业纪委监察部门: 主持工作。获: 贵州省纪委监察,连续五年度 “ 案件检查先进工作者”,贵州省冶金 “ 优秀纪检监察干部 ”,已退休。编写制作: 《 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121团团史片 》共4集影视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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