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情介绍
【汤陵居士】原创作品
随着勇娃水平的不断提高,团里年轻人里也算得翘楚。团领导的赞赏爱护,表演时抖腿甩发,招惹的一众小迷妹崇拜,让勇娃自信爆棚到有点飘起来的感觉。
有的人穷久了,日子好起来后会本能的节制,会珍惜各种来之不易。爱惜羽毛像爱惜眼睛甚至生命一样爱惜自己的荣誉。而有的人苦久了,一朝翻身脸就变,要弥补之前世界对他的万般亏欠。
之前好多年,除了剧团内是没有几人能看得起勇娃这个乐人的,或者是因为身在剧团干却不会唱戏也名不见经传的缘故。94年出省巡演,得到业内一个音乐专家的肯定,而恰巧这个专家是领导,又恰巧偏爱板胡。团领导也觉得该重点培养下一代出色的年轻人,国庆后便确立了勇娃首席板胡师的地位,团领导以及上级领导更加的关爱有加,甚至几次演出都让以前从没有过的板胡独奏开始上台中央表演,还别说,勇娃没有辜负领导,抓住了这次机会,名气瞬间爆棚。
人分各色,势利的女人常有,男人也一样。有人出名了就有人想蹭热度,给人介绍的时候说是某名人的朋友,就好像自己也出名了一样;有人有钱了,就到处说那是他亲戚,好像自己也有钱了一样;至于有人当官了,家里有个大事小情跑腿支应的就更多了,比自己家的事还重要得多,当事的多。无非是自己摊上事了希望能帮上忙,甚至干坏事了希望能包庇一下。寻租借助权力找个事做,互为表里共同发财的不在少数。至少,梁子在京城这一年就看尽了各种令人作呕式的骚情,美名其曰情商高。
名和钱就如同人身体里的气和血一样,气血足就会气场大,胆气足。勇娃因此腰直了,气粗了。从起初在娟子面前小心翼翼,到后来几位小迷妹主动投靠依傍渐成习惯后对娟子开始动手动脚。娟子对勇娃的亲昵动作明确的表示了抗议和反感,勇娃错误的意会到是矜持和羞涩。再而三后,娟子准确无误的告诉他,不到结婚后不允许靠近她的身体。
也不知道到底是勇娃的本意,还是背后有人再三的出坏点子瞎主意。一次娟子在天热换衣之际,喝过酒的勇娃闯进来强行亲吻后居然趁机要和娟子发生关系。甚至裤子都扯烂,遭到娟子的撕咬后居然脱口而出一句“琼瑶的线装小说——装的什么一本正经”。
娟子能原谅他是因为娟子开始变的成熟理性,一方面勇娃毕竟替自己家出了好多力流好多汗;另一方面,娟子能理解他是个大龄男性青年。一时的冲动也能理解,冷静后他还是正常人。她不当那是勇娃的错,只当是荷尔蒙的罪恶。她理解勇娃这样做至少说明没有其他渠道,反而更值得信赖和珍惜。
人总是这样,认同了之后就会各种理由维护他,替他开脱。
之后,娟子平日里该怎样对待勇娃依旧怎样对待,该捎带打饭依旧捎带,洗衣服照样问一句有需要洗的没。勇娃也是该怎样怎样,乡下转场时还是替娟子扛铺盖,一手提了娟子换洗衣服的皮箱以及私人洗化用品。再后来,勇娃帮着娟子拿东西,就有小女生帮着余老师搬东西,甚至勇娃从不让别人动的演出二胡,都有人帮着她余老师连箱子抱在怀里专门伺候了。娟子并没有醋意,剧团的小姑娘有崇拜的偶像是常事。喜欢尊称勇娃为余老师,将来早晚还得称呼自己一声师母呢。却未曾料到人变得太快,意外发生的太突然太出乎意料。
就前几日,在下乡演出的期间,刚从市里团部出发时天气还热,到了地方卸车上的戏箱后还出的一身汗,不曾想一阵风雨天气突然间就变冷了。娟子出来时没带更厚的棉衣,因为台上场场拼命卖力出汗,下台换装洗漱过于单薄,一不小心就冻着了。坚持唱完自己的两场戏后,领导批准娟子可以不参加谢幕,提前回了和剧团姐妹在乡亲家的临时住处。却不曾想,团里给首席板胡师配了替补的勇娃,乘演出之际和那位给她余老师抱琴的小妹妹正在行苟且之事。大白天的,两人居然赤裸裸在人老乡家的炕上,同一个被窝里拥抱亲昵。娟子本来因为感冒头晕脚沉,走到住处时早已有气无力,扶着门框看到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崩溃昏倒。
娟子醒来的时候在演出村的保健站输液,身边是晚上没角色的女同事大姐在织毛衣。娟子问余勇刚呢?同事说晚上是他上的板胡,正演着呢。娟子问谁把她送过来的?同事说是白天没戏的晓丽。“你都不记得了吗?”娟子见再没有提起余勇刚,估计事情只败露在自己一个人面前了。她不想坏了余勇刚的前程,也不想坏了晓丽的名声,毕竟人家女娃才刚刚十六岁。这狗x的余勇刚,怎样能对一个小他十岁,都还未长成年的小姑娘下得去手呢!
娟子血红的眼里噙满了泪水,同事只倒是她身体难受的。问道:“好容易醒了,感觉好些吗?”娟子噙着泪点点头。“要不要喝水?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去。”娟子摇摇头,用没有插输液管的左手擦擦眼泪。“你要吃点东西吗?下午过来的时候从厨房给你带的芹菜炒肉,夹了馍。”娟子强打着精神说:“还得输多久,完了再吃吧。”“那好,我把馍放在炉子上先给你热着,一会再吃。”“谢谢你,你先织你的毛衣,我再眯一会。”娟子脸转向朝靠墙里边的一侧,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淌到洁白色的枕巾床单。
一连三日村里的七场戏都唱完了,娟子病情丝毫不见好转,反而愈发的严重了。不能吃,一吃就吐。高烧不退头总昏昏沉沉,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多,梦里除了李慧娘就是敖桂英,常常半睡半醒间就开始哼哼唧唧含含糊糊的唱几句戏词。团里无奈,在转场的间隙派人把娟子送回平阳的市团部大院,让戏校几个细心的小姐妹轮班照护看管着。娟子梦里无数次的呼唤梁子来看他,醒来总是泪水涟涟,但彼时的梁子正日里夜里的在村里忙着各家油漆活,丝毫未能知觉。
立冬之后还未到小雪节气,整个晋南地区比往年早早地下了一场三四天的大雪,院子里积了足足一尺厚。十一月十六日农历十月十四,一大早天气放晴了,剧团学校的孩子们在外边嬉闹,然后堆起了一排排各种顽皮造型的雪人儿。中午时外边阳光灿烂,娟子强挣扎着起来,搬了把椅子在宿舍门口,抬头望望冬日里暖洋洋的太阳,竟然刺的双目生疼。一时间头昏目眩,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行了,外边的阳光似乎离自己很遥远,很陌生,已经温暖不到自己冰冷虚弱的身体了。小师妹扶她坐下,并给她泡了杯菊花金银花放在椅子背后的窗台上。
后院里小同学们正在练功练唱的声音吸引了她,她强打着精神站在操场边上看一眼,从一个小师妹咬着下嘴唇、胳膊手肘微微抖动的刻苦认真样子里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,想起了五年来自己在这个操场上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。仿佛一切都是很久以前,甚至前生的事了。二十岁的娟子竟然瞬间觉得自己如八十岁,已经无比衰败苍老。一阵风吹过,她觉得脑后钻风,紧了紧胡乱裹着的棉衣,把白毛围巾从嘴上往鼻子上提了提。又开始咳嗽,半天咳不出喉间的一口黏痰,咳得从嗓子到胸口一阵阵拉丝扽筋般刺疼。
她一手扶墙,缓步轻移着回到宿舍,端起窗台上的化妆镜看了看自己已有一周多没有化妆出戏的样子。脸色灰暗,头发凌乱,眼眶发黑目光迷茫痴呆散乱无神。她捋了捋散在额边的几缕头发,似乎看到眼角有几丝不明显的皱纹,睫毛凝蔟里倒。她努力试着朝镜子里的自己微笑。咧开干裂血红的嘴唇露出两颗微黄发粘的门牙瞬间,竟然被镜子里自己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,手里的化妆镜掉落在脚下,摔得粉碎,反射出无数个小的杜娟,她已没有勇气多余再看一眼。小师妹闻声赶到,看着地上的玻璃碎渣,转身去门后取了把笤帚,连同地上捏鼻子擦眼泪的的卫生纸,以及娟子几日里掉的头发一同扫了倒在门后的垃圾筐内。
晚上她饭也没吃,饭后的药也没喝。让小师妹替自己打了两壶水,在屋内的炉子上烧热后认真地洗过头发泡了脚,她感觉轻松很多。独自一人跑到排演厅的化妆室给自己美美的画了一个青衣的妆容,随手扯了一件青素色日常训练的宽袍长袖,也无音乐也没戏词的在训练厅自由跳跃挥舞。时儿李慧娘的台步,时而敫桂英的袖花。时而如水里行舟,时而如雾端飘游。时而如春风拂柳,时而如秋雨浇头。
不知何时,一群小师弟师妹们悄悄围了一圈,屏息凝神生怕惊扰到大师姐最美最漂亮,最生动传神最挥洒自如的舞台走步。
一双小脚如装了弹簧上了发条,膝如连杆胯如轴承,不见膝盖胯骨动,腰枝带胯胯驱膝,膝传脚尖点地。后尖催前跟,前跟带后尖,跟抬尖点地,尖翘跟蹉毯。恰如顺风行云,流水由舟。娟子双目微闭,满脑放空。或侧身拧腰低头或昂首下巴迎风,凭感觉任意的走着或s或8字形,似神似仙,如飘如游。如痴如醉到美不胜收,只是脚下始终未离绛红色氍毹毯布。不知过了多久,似历千秋万年,不觉浑身湿透。睁眼一刻看到围观的小师弟师妹们登时泄气,一个仰面卧鱼,双袖长抛,双目紧闭,静止了约莫十余秒,全场雷动。
师妹们拿了棉衣上前披在娟子肩上,拥簇着娟子出了排演厅送回到宿舍。大家看娟子状态不错要她讲戏,娟子只说身体疲乏不舒服,答应以后身体好了一定教他们。
大家走后,娟子独自冥坐了许久大约十一点多。她卸了妆容,再次热水擦洗了全身,换了一套干净洁白的内衣。关好门窗,封了炉火,从容地从门后的垃圾筐里捡起一片最长的化妆镜碎片放在枕边,掖好被子盖到脖颈下巴,伸手拉了床头的灯绳,黑暗里拿起枕边的镜片,用左手在靠床外侧的右手腕上,用尽全部的力气划了一道,也无痛也无疼。左手依旧四指并拢放回被窝,任由伸在床外的右手,黑暗中顺着小指滴血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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