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内无尽的黑暗是对家庭文明未知的探索,无尽的渴望;门外刺眼的阳光之下是充满暴力血腥的野蛮屠场,充满了威胁。
约翰·福特在1956年完成的《搜索者》讲述了一个西部英雄花费5年时间营救侄女黛比的故事。单是其技术成就便值得关注:实用而极具想象力的声音运用、巧妙的交叉平行剪辑、细致如图画般引人入胜的构图。因为这些成就,这部影片将永远吸引不同国家不同年代的观众。
《搜索者》以线性的探索展开叙事。哥哥一家被科曼奇部落残忍杀害,带走了最小的侄女黛比。伊森和哥哥的养子马蒂为了寻找黛比,风餐露宿5年后,终于与黛比相见。可是伊森的暴力与种族主义,让他试图杀死被科曼奇人侮辱的黛比,在马蒂的帮助与自我灵魂审视并且顽强对抗下,他放过了黛比,也放过了自己。
《搜索者》改编自艾伦·勒梅在1954年写的同名小说。在小说里,伊森是个不折不扣的西部英雄,艾伦通篇以赞美的形式,不遗余力地表现传统、自由、坚毅、硬朗,没有任何复杂心理的性格。而在福特的荧幕中,他更多地思考挖掘内心的信仰与暴力,展示出了对于人性的看法与回归本我的救赎,使得人物形象更加丰满,给未来的西部片提供了一条崭新的思路。
本文我将从独特的艺术魅力,专业的构图角度来分析景框的视觉效果,与黑暗之门隐喻折射的现实意义,探讨如何在仇恨里重拾人性,获得自我救赎。
景框内的世界,即是电影的世界。景框将电影与黑暗影院中的真实世界隔绝开来。因此电影导演不但必须顾及景框内的构图,更要使用艺术手法将自己内心所思所想完整表达出来,确认观众能够及时接收到讯息。
《搜索者》的导演约翰·福特则深谙此道,令人兴奋的西部景色,苍茫荒芜的戈壁沙滩,远处地平线上骑马飞驰的牛仔,使观众内心澎湃,仿佛置身于西部现场。这部斩获奥斯卡大奖,被称为福特最具代表性的西部片,在我看来,每一幕的取景结构更是精妙无比。接下来,我将从景框中内容置位的不同来引申导演想要传达的意义。
在整部影片中,每一帧的动画都被赋予了生命,每一幕的背景都暗示了人物的内在,流露出更具形象的美感,也赋予了影片浓烈的西部主义精神;同时,以人物语言动作上的刻画、场景景框的选取体现了上个世纪60年代美国西部片所具有的独特的粗犷艺术风格,帮助观众更好地领悟导演所要传达出来的想法。
了解影片我们可以发现,在整个线性前进情节中,伊森的两种追寻之间紧张关系的戏剧化,通过聚焦于黑暗的通道入口的镜头模式来体现。在平实的镜头语言下,伊森决定认识了解自己的暴力欲望,并摆脱过去。
在以“黑暗之门”为开头和结尾来隐喻影片主人公内心复杂的变化结局时,中间也有一个场景,不仅承接着故事的起承转合,更是衔接衡量着整个故事的感情基调。
整部影片采用“黑暗之门”为手段,来隐喻情感的冲突与变幻。西部英雄伊森为了小黛比的下落,追逐科曼奇部落5年,虽然他曾因为暴力因子与仇恨而蒙蔽了双眼,但这一切其实都是源于一个“爱”字。因为爱哥哥一家人,所以遇见科曼奇部落的人时才会毫不手软;因为爱小黛比,才会不忍看她受到玷污,而想要亲手解决苦难;因为爱着现实生活的未知,所以才转身离去,不让自己的暴力毁了这一切。转身不仅仅是结束,而是决心改造自己的开始。
电影中的黑暗之门内外并不是独立存在的,而是互通。在影片中,作者采用交叉剪辑的手法,将伊森和马蒂追踪科曼奇部落的过程,通过萝拉读的一封信体现出来。在平行时空的不同维度里,所有人看似做着不同的事,却被命运用不经意的线索串联起来,让我们不由得感慨电影拍摄角度之精妙。
与此同时,房门内是和谐美满、敢爱敢恨的萝拉一家,房门外是冰天雪地、长途跋涉的伊森和马蒂。当善良忠厚的马蒂在不知不觉间靠自身影响着伊森时,那也就不难理解伊森在最后关头抵抗心魔,救赎回自己的人性了。
我们的生活不是在西部,也没有超能力去通过时空隧道回到那个时代,但我们要学习西部片传递给我们的精神内核,在种族主义的影响下,在仇恨蒙蔽双眼的过程中,当体内的暴力因子蠢蠢欲动时,我们该如何学会克制自己、关爱他人、理解感情?
西部英雄自由、独立、硬朗、嫉恶如仇,同样他们野性、暴力、种族主义明显、执拗、不择手段。当意见分歧出现在面前时,他们不会变通,唯有手中的枪来解决;当仇恨蒙蔽他们的双眼时,他们会暂时地将人性封闭,靠自己的本能复仇。但是世间的执念那么多,我们哪里又能全部解决掉?
纠结于苦难之中,那便是一辈子的黑暗;将人性封闭,那便是沦为不知世间冷暖的木偶。在我们身边,有很多人也像影片中的角色一样,血液里流淌着暴力因子,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,面对仇恨时无法控制自己,一边伤害着其他人,一边将自己与文明世界越推越远,最后堕落自责的深渊,无法逃脱。
那我们应该如何克制冲动,重拾人性,获得自我救赎呢?
① 寻找仇恨的根源,用辩证的眼光看待世间的阴差阳错。
世间的仇恨有时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,也许祖辈三言两语的争吵,流传至今便成了你死我活的争斗缘由。也许我们对于他人的仇恨,其实只是自己内心的投射罢了。我们想要伤害他人,其实就是在伤害自己,与他人不共戴天,也就是与自己不共戴天。
当我们因为仇恨而无法好好生活时,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探索仇恨的根源,用自己的真心与爱化解矛盾,来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宽慰:过去已然过去,未来还在未来,我们应该把控住现有的人生,别让前尘往事毁了自己所有的岁月。
放下,和解,让世间的阴差阳错都随风飘去,也让自己重拾人性的光辉。
② 克制内心的冲动,正视动手所带来的神经快感,让理智时时刻刻规范着自己的言行。
情绪冲动的背后,往往是有需求没有得到满足,甚至没有被看到,就好像身体里有一条巨龙在游荡,必须握紧拳头将它发泄出去,才能获得解脱。当这个时候,一定不要掉进“神经陷阱”之中,不要靠片刻的欢愉来抵挡内心的焦虑。因为发泄背后的心理落差往往会将你置于无尽黑暗中,久久不能自拔。
影片中的伊森活在了自己是世界里,第一次遇见黛比时,因为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冲动,差点杀了她。如果伊森没有片刻的理智,那么他就将会永远沉沦在自己没有保护好哥哥一家的伤痛之中,最后成为被情绪支配的杀人野兽。
因此,当我们在仇恨面前,在冲动面前,不要试着去歇斯底里地反抗,也不要泯灭人性地去抗拒,试着让自己安静下来,慢慢用人性光辉去感染内心,遵循本我,接受已然存在的事实,实现内心真正的自我救赎。
“向死而生”,不仅仅是说要将今天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刻,去放肆地活着,更是教会所有人抛却过去的仇恨,压抑内心的冲动,正视未来的磨难,用所有的精气神去做好每一个决定,过好每一天生活。就像这部影片的结尾一样,伊森转身走向平原,画外音说道:“他必须寻找他的心灵和灵魂。”
在我看来,这部大开大合的西部影片,不仅仅是构图的精妙与苍茫,更是采用了“门框取景”的艺术手法,来表现出伊森前后心态变化的转折,为后来的电影作品树立了优良的典范。在《杀死比尔》中,昆汀有一个从阴暗的教堂内部向外拍摄的镜头,门口站着乌玛·瑟曼,门外是阳光照射的有些晃眼的西部风光。这个镜头几乎完全是福特《搜寻者》结尾镜头的翻版。
影片中的死亡、离别、冲动、暴力、勇于正视自我的勇气,像极了在世间苦苦挣扎的我们。人生已然如此艰难,倘若我们还任由仇恨蒙蔽双眼,被冲动蒙蔽心智,那岂不是生活毫无乐趣所言?虽然我们终究改变不了历史的滚滚长流,但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,实现自我的救赎,在时光之河里溅出属于自己的一朵小浪花,那也无愧于世间一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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